2014年9月24日 星期三

再見,我的台北夜生活。

「我們等等約223巷喔!妳知道以前的誹聞嗎?」

晚上九點四十五分,朋友在電話那頭試著告訴我稍晚碰面的地點。

『什麼誹聞?』才離開台北不到一年,東區錯綜複雜的後巷在我腦海中完全歸零,舊的店倒的倒、新的店也不知換過幾輪,就算我方向感再好,也總有似曾相識卻沒有保握的錯覺,更何況我根本沒有方向感這種東西。

「好好好,紅屋牛排你知道嗎?我在那裏等妳」朋友試著換個地標。

『紅屋牛排....』我念著這個有些熟悉的名稱,跟我一起吃飯的小法女直接切斷我的話,說她知道在哪,吃完飯帶我走過去。


這個曾經宛如我家廚房的東區後巷,竟然那麼短暫的時間,就被慕尼黑的街道取代,現在我的腦海裡,是DM、Rewe、咖啡廳的地理位置,是慕尼黑的公車路線圖與時刻表。

有人說,年紀大了,腦容量快要滿載,能記得的事越來越少,越不重要的事越會被快速清空,來讓出些空間給比較重要的事,我想東區地圖就在某個我要塞慕尼黑地圖的時刻給被迫清空了吧。

朋友在街頭等我,我們尖叫擁抱著,台北鬧區裡對這種尖叫聲習以為常,對於朋友身上無肩帶爆乳裝更是習以為常,星期五夜晚,合格的穿著,合格的分貝。

他們帶我到一家新的酒吧,朋友一個接著一個出現,一些熟識的與不熟識的,這就是台北的夜晚,以前我們就是這樣把一串朋友串了起來,我曾經還提議要來百人串夜店趴的活動,每個人要串5位朋友,朋友不可以重複,無限串下去.....現在想起來真覺得自己當初實在是吃飽沒事幹(現在其實也很常吃飽沒事幹)。

朋友聊著上周末在同個酒吧裡喝到爛醉醒來已倒在家裡的瞎事,說怎麼樣都不記得兩杯長島冰茶下肚後的事情,然後鞋子不見了,眼鏡也不見了,還到酒吧失物招領才發現自己連帳單都沒付。

大家笑成一團,然後,我們又提起還住在市政府附近的我們,以往每年跨年的鬧事,「妳記得嗎?那一年跨年,妳光著腳我背著妳到7-11買啤酒」,怎麼會不記得,那個跨年的下午,我就把小千灌醉,結果吃晚餐時她就當場吐了出來,哈哈哈,大夥又笑成一團。

往年的瞎事又輪番上陣了一次,對妳們來說,瞎事每周上演,但對我來說,瞎事彷彿千年往事,談這些往事,才能讓我有種我沒有離妳們那麼遠的錯覺,暫時擺脫「人妻」角色下的包袱。

我們喝著調酒,我點mojito,妳們喝著長島冰茶x3,對,乘以三,酒精濃度乘以三,「一杯就醉多划算」(所以也才兩杯就讓妳醒來上演Hangover),妳們說,「稍後要去Att4fun的Spark喔!我朋友可以帶我們免費入場,妳也要來!」

最後我們在友人堅持的shot中結束,前往Spark的路上,我決定還是回飯店休息,我的腳傷還沒痊癒,要是被人踩到腳,那想必後悔莫及,我答應設計師不喝太多不玩太瘋,凌晨十二點多,差不多該回到老公身邊了。

朋友體貼不勉強我,幫我攔了計程車,其中一位喝多的友人操著誇張的語氣跟司機先生說:「我告訴你,你要把她安全送到...」話還沒說完,我就趕緊把他推開,關上門請司機上路。

計程車經過台北最繁華熱鬧的信義區,從Att4Fun到Babe 18、Lava、Room 18...Night still young,滿街的年輕男女排著隊等待入場,幾輛剛停妥的計程車衝下來更多穿著清涼的辣妹,夜店門口的bouncer還是一副自命不凡的好笑模樣(因為我不懂這個職業有啥好神氣的),這片我曾經相當熟悉的畫面,那些周末夜晚,我們粉墨登場,濃艷撲鼻的香水與踩著高跟鞋卻不嫌累的好腳力,那時「撿屍潮」還沒出現,臉書也還沒進化到把mutual friends都列出來,我們跳過一間夜店又一間夜店,喝著一杯又一杯的tequila shot 。

啊~那些荒唐的、精采的、卻又偶爾空虛的美麗歲月啊~

計程車漸漸駛離這片繁華景象,我轉著頭直到看不到那燈紅酒綠的景色才捨不得的轉回頭,

回到飯店才剛推開門,原本黑暗的房間突然亮起了燈,是老公轉開的燈,「今天好嗎?」語氣中濃濃的睡意,我走到床前親吻了他一下,『還不錯,朋友去夜店續攤,我先回來,怕你擔心』我拉開被單,窩到他的懷裡,「我試著想睡覺,但是實在睡不著,妳沒回來我真的擔心。」

我淺淺的笑了,閉起眼睛,也一同關掉剛才燈紅酒綠的畫面。

晚安,我二十幾歲的青春;再見,我的台北夜生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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